“天旋地转,一动就呕吐。” 这几天,叶兆言职业病犯了,刚写完一部长篇小说的他颈椎疼。几十年来,从未有过这类状况,女儿叶子给他买了一个颈椎保护罩,戴上后颈椎不疼了,但还是无法坐下来写作,只能在工作室走走,围着书架转几圈。 “去年犯过一次眩晕,天旋地转,一动就呕吐,也不知什么原因,检查没什么问题,但内心有种恐惧,要是影响写作该怎么办?今天小孙女在练毛笔字,我陪着她练字,写几个字试了一试,突然感觉不
一 前天晚上,我的好朋友请我一定跟他出一趟远门,到另一边的远山上,把他死去的爷爷的魂魄喊出来,他有些很重要的话想跟死者说。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说,一个死了那么久的人,还管得了他什么。而且,我喊魂的技术不行,用外面某些人的话说,我也许只是个神棍,虽然我经常跟人说,我很行,我们家祖传的功夫很行,我很厉害,我见过鬼,实际上没有,我什么鬼都没见过。 “验证一下你的本事呗。” 他激我。我就来了。 我知道
一 刘季在沛县的声誉日隆,四处都有他的传闻,说他满腹学问,还有一副好口才。消息传到沛县主簿萧何处,萧何轻摇羽扇,脸上露出鄙夷之色,说刘季只会在街头卖弄口舌,所言所语尽是些浮夸牛皮,遑论学问和口才。 萧何已经习惯了沛县人提到学问和口才,都会想到他萧何。如今冒出一个刘季来,跟他争抢风头,萧何颇为恼火。刘季上不知周礼,下不晓春秋诸子,把他跟学问扯上边,萧何觉得可悲又可气。萧何一旦生气上火,就会便秘,
1.仲肯快跑 仲肯一下子从墙上跳过来。 不小心踩了野狗的尾巴。 野狗汪汪汪地哀叫几声,龇着牙。 即使天还没亮透,也能看到它牙上的白和雪山上的雪不同,也和墙上垒着的白石头不同,更不用说那糌粑口袋里的白糌粑,这最耐饿的粮食,还有混合在糌粑里的白砂糖。即使狗叫过了,收拢口袋布般耷垂的上嘴皮,呆愣一小会儿,望着仲肯摇起了它的狗尾巴。尾巴像是一根牛尾掸子,在空气中扫扫,要说它能净化空气很难,可要说它
从沙县提出犯罪嫌疑人已经是上午九点了,王世文催促大家抓紧时间,天黑前务必赶回去。小赵说这要看老刘的本事了,老刘说我争取吧,这条路没有跑过,要翻越五莲岭,道路险要,速度快不起来。 什么争取?王世文严肃地说,必须赶回去! 嫌疑人在一旁冷不丁地笑了,他说这路我熟,我来开。小赵在他背后猛推一把,有你啥事儿,进去吧!案犯头在门框上磕了一下,他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小赵。这家伙一米八左右,比小赵高了半个头
无论什么样子的猛兽,说到底还是怕人,如果你自己先草鸡了它就扑上来把你吃了…… ——莫言《一匹倒挂在杏树上的狼》 1 李忠是我的好朋友。同学们管他叫打虎将。老师管他叫草鸡毛子。 草鸡毛子是骂人话,是山东方言里的伟大发明,它比人们口头的“国粹”不知要儒雅多少,也没有骗子、流氓、无赖、熊孩子这些名词的笨拙。草鸡毛子,既保留了骂人者的体面,又过足了嘴瘾,像吃了一块大肥肉,语言力度可以在调侃、讽刺和
王幸逸作为一个青年写作者,他的创作有着鲜明的21世纪以来新文学叙事特征:文体多样性的自觉,语言表达穿越古典与现代的追求,兼具有多血质和抑郁质的情绪表达,现实和幻想维度的自然转换,等等,这些使得他的写作一开始发生就充满着多种路径生长的可能性。从本次小辑的文本写作来看,他的写作在现实、历史和审美等维度上几乎同时展开,才华在新旧文体和语辞风格中任情恣肆,写作技术的代际叠加在题材、技巧和语言层面上生成,独
一 王幸逸才华横溢,叙事老练,已经初具自己的语调。他的五篇小说,题材和写法颇不相同,确是具有炸裂潜质的超新星。让我感兴趣的不止于此。我想他的个性中也蕴藏着某种共性,他希望面对现实,又难以摆脱对梦的迷恋;还有低欲化叙事,与低欲望社会若合符契,王幸逸笔下的人物总是倾向于节制情欲,而非释放荷尔蒙,这无疑呼应着当下的低欲望社会语境和佛系青年文化。这些特征在当代青年写作中,其实是症候性的。我愿通过他,既观
推荐语:黄钰萤(香港中文大学) 故事以大雨和无人认领的彩票为开端,是非常巧妙的设计。作者一方面为父亲下岗这件事提供了一个相对宏大的历史背景,另一方面以非常短的篇幅交代了南方县到底是怎样细小而沉闷的地方,留下一个问题:在这个小地方里,如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到底裹着怎样既微不足道又非常沉重的人生?除了作为“我”及一家重要的回忆场景之外,大雨、彩票以及后来的动物园也是运用得当的伏笔。这三件事对故事的重要性
一 三月给人以舒心和愉悦,因为春天大抵是如此的诱人,像一枚盛满了荷尔蒙的花朵子房,给人一种迷醉和甜蜜的感觉。柠檬花的香气格外的清新,有时在庭院里,能够被它持续的浓郁的香气所陶醉。普鲁斯特笔下的神秘花园,在一个独处的小院里,隔着无采光窗孔的高墙,有两棵树叶发黄的树,将紫色的柔和的天空托住。他听到滴水罐沿淌下的水滴的声音,那底下有一片瓜叶菊组成的草坪,他甚至想象着隔壁花园里的情形:一个红头发的美女,
1 那辆混凝土搅拌车进入工地后,停在工地的入口处,鼓囊囊的滚筒不断地滚动着,混凝土在滚筒里隆隆地呼叫,漏斗在呼叫声中不停地喷出灰黑的混凝土。张楚艳用力推动着漏斗,随着飞溅的混凝土泥浆转动起来,泥浆很快糊了她的衣服和帽子,眉目也逐渐不清。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相信,那么瘦小的身体里,居然拥有那么丰沛的力量。要不是因为今年的安全月活动要在昊天城项目举办,我也没有机会留意到张楚艳。 建筑工地上,习以
1. 宿命或因缘 在没做理发师之前,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干上这个营生,并且眼看还会继续干下去,直到再也站不直腰、拿不动刀剪的那一刻。刀藏于刀匣,刀的使命就是用来切割、刮剃,用隐藏的锋芒直面一切相对应的事物。剃刀也算是刀具的一种,自从诞生那天起就担负起清理毛发的作用,需要其锋芒,需要其始终如一的锐利与轻柔,在手起刀落的刹那与肌肤擦肩而过,用彼此心领神会的语言安抚忧伤与疲惫,慰藉一个在尘世游荡的灵魂。
如果你有两块面包,你得用一块去换一朵水仙花。 ——阿拉伯谚语 小引 旧时广州的花市白天有,夜间也有,男人簪花,女人插花,店铺有花,船上配花,夜晚的灯也成了花团锦簇的“灯球花”。大家东游西走,紧蹙街头,嚷嚷杂杂地,买些花束;家人友朋,挽手同游,更深了,夜半了,各自逶迤才散。 热闹了广州城。 满身花的清芬与星辰带回了家,花也看,人也看,快意了一个年节。 岭南人的赏花、爱花,是骨子里的活;广
明永乐十二年九月,榜葛剌国,也就是今天的孟加拉国王赛弗丁贡来的一只动物,轰动了整个大明帝国。 根据时人的描述,此兽“身高五丈,麋身马蹄,肉角黦黦,文采焜耀,红云紫雾,趾不践物,游必择土,舒舒徐徐,动循矩度”,几乎每一条都符合文献中关于“麒麟”的记载。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瑞兽,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进京途中,到处引来围观,南京城里更是家家户户焚香礼拜,争先恐后地高举着豆饼和草料,希冀能引得麒麟在
大约八年多前,当我翻译鲁迅先生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时,我正处于创作之旅的开始。对于一个正在前行的年轻翻译家来说,这是一个幸运符,她不知道这将是一条布满荆棘、布满地雷的道路。《狂人日记》小说集出版后立即引起了轰动,这是第一部直接从汉语而非中间语言翻译鲁迅先生的阿拉伯语译版本,有人想知道翻译鲁迅先生作品的年轻翻译家是谁,因为他们认为鲁迅先生的作品太难了,没人能翻译他!该译本受到许多读者、评论家和教授的赞
马有欣给头儿请了假,尽情打了几个哈欠,这才起床撒尿洗漱。刷牙的时候眼睛都快闭上了。他昏头涨脑地在手机上查高德地图。早饭也省了——一晚没睡该是腹内空空,却一点也不饿。在小区楼下遇见几个邻居,他胡乱打了招呼其实都没看清是谁。 路上红灯接着红灯,高架桥附近逶迤的车龙足有一公里。马有欣靠着车窗听新闻,恍惚听到了几个词儿,脑袋里轰轰隆隆又空空如也。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他赶紧跟着人流下公车赶地铁。 马有欣连
就在昨天,在弹簧床的夹层里,我找到了已经消失九十三天的身份证,不用想,这绝对是拉鲁德的杰作。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正如那张身份证上写明的出生年月后的所有日子里,拉鲁德总会把我的东西藏起来,每当我费尽心思去寻找,反而怎么也找不到。 你是否也会这样?在昨天那样的日子里,下着大雨,空气潮湿凝滞,肌体的神经与感官异常敏感与集中。我会注意到墙面上的镜子向左偏移了至少五度,我会计算出这是大雨的第五天,我会想起
羡鱼耻 早饭后,孟浩然无事可做,来到山脚下。一位老者,戴顶大斗笠,背一个大鱼篓,扛一根丈余长的鱼竿,嘴里似吟非吟,似唱非唱,精神抖擞,脚步悠闲。一只大白鹅紧随其后,昂首挺胸,步伐稳健,霸气十足,“欧,欧”,比老者有风度得多。 “老人家哪里垂钓?”孟浩然紧走几步跟上。 “湖里。”老者声音低哑,满是沧桑。 反正也无事,孟浩然跟着老者来到湖边。秋水暴涨,与岸齐平,洞庭湖巨浪翻滚,冲击震撼着脚下的
论萧红手稿手迹(评论)
荒野故人 见识过绝美风光的人 已去了博格达峰 不断向内心开掘的人 仍吃着昨日的余粮 荒野,终于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有时,它是硬骨头 有时,它是咖啡糖 就像遍野芦荡,伏兵百万 却又温软,如断肠 千里之外,浪游的人 终于回来了—— 他需要观测星球,终生服药: 风雪弥天,大地坼裂 他需要荒野的荒 把自己放成一匹惊马 卧听寂寞的回响 分叉,重叠,销毁人迹 按住万物的喧
知了与墨旱莲 遍布桃树构树桑树,夹杂几株乌臼 只不包括松柏,那太过芳香的气息 会让经过者,忍不住作深 呼吸。河岸的生长已达某种极限 夏至,墨旱莲开小白花 折断的茎枝处有流淌的新鲜墨汁 知了也现身雨后的树丛之下 万物共时 如深埋的一大块黑,带着咸凉 白云之顶 在一个悬空楼梯口边缘,突然知梦 看一眼外面,离绿草的地面 三层楼高,你再次确认 小心翼翼地移开黏滞的脚步 接着是
乡村暮色 我用手机捕捉 青绿、灰蓝、粉灰 土褐、墨绿、蓝紫…… 随便朝哪个方向看去 她轻纱般变幻着的层次 那么鲜活 又谧静 古老的暮色下 崭新的村庄,白墙青瓦 尚有父辈们坚守 鸡鸣寂寥 播种机和收割机轰响 某种快速的消逝和快速的滋生 如两列相向的动车 在时代的轨道上,倏然位移 田野 野田怀抱的不仅仅是庄稼 一脚踩下去,数以万计的小昆虫嗡嗡嘤嘤 脚底之下,蚯蚓扭
重新认识汝瓷 从张公巷窑遗址认识的汝瓷 比之前更烫手,发掘现场的每一片 都像刚出炉,降温的瓷在换季 张公巷窑遗址旁,老街上夕阳镀亮了 一个瓶口。天青釉,完整或可复原 卷足支烧,1250摄氏度的火 老街上正排队的牛杂餐馆 店主又谈起明代万历丁丑科进士 张维新。他写诗,呼吁改革 曾居住的这条老街,宋朝又瞬间 回到当下。从张公巷窑遗址我认识了 汝瓷的淡青,淡绿收敛,暗粉喷发 细
烟火之心 晨光里她提着两手生活 走出菜市场 白菜青翠,忘忧花金黄 湖虾与河蟹是十月肥美的奖赏 拐出工作间的女人依旧步履匆忙 这些年的心血都用来救赎 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落满了焦头烂额的碎屑 不如看天空清澈 秋日温暖,红叶似花朵摇曳 云朵舒卷成一颗烟火之心 在一个所有意义都被掏空的时刻 只有无声的呐喊 无力地撞击着四周的墙壁和海绵 在万物静寂与道路的喧嚣里 且让一个坚
花语 你说,你死后要我去你坟头放几朵花 为此,我魂断一整夜 我放弃了大地,选择你的灵魂作土壤 做一粒只接受你雨水和光的花籽 准备磕破头颅,要和你并列出现 在这人间 我深深坚信你说过的永远 我将你的疼痛、疾病也一同吸纳 在我纤细的骨骼里 每一天的呼吸、成长都浸入你的悲欢 我不会去你的坟头献花 你应该知道, 向日葵的花语以及寓意! 梅花落满南山 枯竭的眼 望向镜中瘫坐的
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星球,如此动荡,如此喧嚣。乌克兰战火,巴以冲突,台海风云,后疫情时代的经济困境……文学无力改变些什么,文学又在改变着什么。文学评论亦然。 2018年3月,《作品》杂志组建评刊团,打破评论藩篱,邀请草根读者担任评刊员,免费赠阅刊物,以指定评刊和自由评刊两种方式,将作者、读者、编者的交流互动,原生态地呈现在大众视野,开文学评论之先河,给文坛带来了一股清流。一些期刊紧随其后,纷纷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