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彦珊,辽宁盘锦人,长春师范大学文学硕士,中国中小学创意写作联盟理事,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科普创作协会会员。曾获研究生“国家奖学金”,出版小说集《燕云赋》,小说、文学评论作品散见《芒种》《电影文学》《博览群书》等刊物。 过了夏至,天地开阔起来,尤其是午时。滋生出暑季难耐的热意。杨树叶子日渐浓绿,蚊蝇时不时攀附着人体的沟壑,伺机窥探出腐朽的间隙,企图寻求一个永久安生之所。 在阵阵超度声
一 若男咬一口菜夹馍,仿佛吞下了整个世界。她慢慢地把各种滋味咀嚼。菜香滑进肚肠,也溜过面前的绿植缝隙,在忙碌的马路上穿行。绿植茂密而且潮湿,显然环卫工刚刚洒过水。 摸口袋,若男才意识到手机已经没有了。昨天,妈妈高高地扬手,又重重地落下,手机碎屏四下迸溅。妈妈用脚拼命踩踏那些碎渣,企图踩进地缝里去。她肯定疯了,若男想。 慢慢咀嚼,她有的是时间。 刚才是酸菜,现在吃到的是辣菜。若男
盛夏时节,长江涨水,总有一群人在长江边上流连忘返,捞“泡合财”(水上漂来的漂浮物),偶尔还看得见翻着白肚皮的“水打棒”(溺亡者)。据常年在江上劳作的胡子嘎嘎说,女尸是仰起的,而男尸呈俯卧状,还有一种是直立的,称“阴兵过道”,一般是晚上随着流水快速过境,胡子嘎嘎在年轻时看见过,相当于“湘西赶尸”的水上版,后面一定有一艘小船在黑灯瞎火中追随而来。按照“桡胡子”(水手)祖传的规矩,他会立刻转身,背对“阴
这电话来得是时候也不是时候。饭局才开始,徐东风刚倒一小杯白酒,局办公室就通知明天上午八点召开全体工作会。从永安县回河阳县,有三个半小时的车程,明早出发怕是来不及,还得连夜打转。这次政法干部轮岗交流,老同学赵华从河阳县调到永安县,当了公安局副局长,算是升了半级,徐东风既由衷为他高兴,心里也还有点儿米粉子味。同学嘛,彼此知根知底,论资历论能力,徐东风是不输于他的,奈何人家是城关镇派出所所长,自己是法制
一 夭夭很小的时候,就是油桃村的漂亮姐儿。夭夭瓜子脸,杏核眼,皮肤白嫩,袅袅婷婷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意。但夭夭爸妈不以为然,认为漂亮不能当饭吃,大了还是别人家的人。 从小学到高中,夭夭读书越读越没有味道,索性没有参加高考,回到了油桃村。爸妈没说她什么,天天叫她扛一把锄头,跟他们上山开荒。 夭夭无怨无悔,她想她就天天陪他们上山开荒呗,看他们能开到什么时候,自己也不急着嫁人。 油
我家的窗外,有一棵硕大的球状景观树,常年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每到傍晚,成群结队的鸟,就会啾啾地叫着飞进去栖息。次日清晨,总有几只鸟在树上、地上叫喳喳地闹腾着,似乎是招呼贪睡偷懒的伙伴出来觅食。 今年的清明节很闷燥,夜半时分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天放亮时,就能听见清脆悦耳的鸟鸣,还有几只偶尔造访的灰喜鹊,在树枝上上蹿下跳,叽叽喳喳。小精灵们在细雨中的欢唱声,伴着窗棚上滴滴答答的雨点声,这和
时间已近上午十一点,等我们走进病房时,九十三岁的父亲依然在睡觉。南国的冬季冷暖干湿正适宜,病房的窗户微开着,父亲睡得很香。保姆说,他现在常常几天不怎么睡觉,然后又几天昏睡。父亲一周要透析三次,一次要透析五六个小时。不透析的时候,除了睡觉,他有时坐着轮椅到医院的花园里四处看看,消磨时光。 我有点不知趣地摇醒了父亲。他看到我,有点惊讶,显然没有睡醒,不过还是坚持下了床,坐在轮椅上,沉默。和以前相
在新疆乌什戈县的香妃大峡谷,我不小心被骆驼刺扎了一下,当时叫不出骆驼刺的名字,只是被扎后,骆驼刺引起了我的注意和好奇。 香妃大峡谷的谷底不像我们曾去过的托木尔大峡谷那般狭窄,这里的谷底非常开阔,谷底和远方浩瀚的大戈壁连接在一起,出了大峡谷,就是鹅卵石铺就的大戈壁。在寒冷的冬天里,除却高高低低的鹅卵石在起伏,似乎没有别的生命了。我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两边峡谷的峭壁和崎岖的峰峦上。我被扎了一下,
一走进素有“胶东屋脊”之称的大泽山,我的身心会热血沸腾。看到高入云端的巍巍大泽山北峰矗立在面前,那么的高雅娴静,我赶忙拿出相机对着苍黛的大山拍摄一通。眼下时节已近冬至,当原野一片苍白之时,冬季打着节拍接踵而至。 我爱大泽山,我更爱大泽山的冬天。 大泽山绵延百余里,位于山东平度市北部,山的背阴为莱州。大泽山从一开春至硕果累累的秋,总有不同颜色的如画景色。春季,百花齐放,秀艳多媚。秋季,硕
走近莲花池 大暑日,我把整个下午留给了莲花池。 莲花再度盛开,是近两三年的事。历史悠久的村子,总是伴随着一个美丽的传说或动人的故事。莲花池村因村边的莲花池而命名。传说隐入尘烟后,莲花也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当莲花重现北坡,莲花池也便跟着热闹起来。 贫瘠的丘陵之地,拥有一方四季不冻的池子,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无比欣怡的事情。 十余棵柳树环绕着池畔。其中,一棵柳树的底部只剩半圈树皮支
童年的味道百味杂陈,记忆最深的还是南果梨的味道。 想起童年的时候,每到南果梨成熟的季节,母亲总是把南果梨放在装衣物的柜子里,等到“来梨”的时候,就是等梨放到一定时候,再给我们吃。揭开柜子的一瞬间,浓郁的南果梨香味扑鼻而来,屋子里整天氤氲着一股淡淡的南果梨的香味。南果梨在我的童年扎下了根,茁壮长成一棵葳蕤挺拔的树,历久长青,又好似一坛尘封多年的老酒,日渐醇厚。 每年南果梨成熟的季节,村上
有两款小吃,就潮州市区有,一款叫无米粿,一款叫咸水粿。 无米粿无米,咸水粿会咸,它们分别安顿在两条相连的巷子里,每天都准点飘出独特的香味。 那时,我的零用钱也就一分半毛,全都消费在各种小零食上了。也是奇怪,当时的小食店怎么就那么多,怎么就都那么好吃。 如今,同样的食物我总吃不出原来那个味道。到底是味蕾的退化,还是味道的变化,令我费解。 放学的路上,我总是与同学一路嬉闹,经过左巷子,
临湘市坦渡镇有一个名闻遐迩的村庄——晓阳村。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曾有一个簪缨世族神一般地存在着,历经近七百年而不衰。先祖一秀公官拜元朝江西廉访使,因有功于朝廷,迁武昌蒲圻湖湾。明朝初年,六世祖湖南公定居小游畈(即现在的晓阳村),迄今已有六百余年,繁衍子孙二十余代。一个天气晴好的上午,我们一行八人前去采访这位贺氏百年望族,去了解这个家族背后的历史,去感受这个家族独特的人文魅力,去探究它历久不衰的奥秘
一本厚厚的书放在眼前,我反复品读。 近三十年相识、相交、相乐,犹如白驹过隙,曾经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与春生兄相识,是在松花江畔深秋的一个夜晚。中秋节过后,一轮弯月当空,松花江微波轻摇的夜晚。我在江南岸,冬泳换衣屋内换上泳装。江中畅游近千米,十分舒畅。突然一阵风吹来,带来阵阵寒凉,我忙擦干身体,穿上衣服,骑自行车准备回家,发现我的自行车旁边还有一辆自行车。大片大片的乌云把弯月紧紧抱在怀
被拒绝在千里之外 一些灯光很琐碎,而另一些很温暖 我被隔离在琐碎之内,而外面的 光和我素不相识,我只记得 我被拒绝在千里之外 而桃花不同,它在三月里开始瞭望 看雪山离自己越来越远,而河流湍急 匆匆地绕过那些跪下的草 把青稞一根根扶起来 我在雪山和桃花之间 我在云朵和流水之间 我被一寸春光偷窥 我的牦牛离我而去 我的格桑花 在别人的怀里开放 我从深夜里起来,
将家,安置在青湖塘 丹霞山下,晨 静读着霞阳的颜色 血,永远是热的 正如这徐徐升起的太阳 暖透冬季 聆听山居,溪上素瀑 轻轻弹拨的冬琴 瑶塘新村之晨 于长老峰下,竹风 洗净晨雾 瑶塘新村,桃花已开 春,作了冬天的王侯 丹霞印象,民宿们心花怒放 丹崖的诗,掏空了 我发呆的脑腔 于此,我也想呆萌一回 欲与翠竹来一次随风的晨舞 锦江的吟诵 也让这秀山,忍不住 放开
末冬的雪 白茫茫一片。空灵的钟声 波荡到我清浅的梦里 母亲披衣点亮油灯 前后人家的灯盏也跟着亮了 这个临近末冬的早晨 雪落在我家的屋顶上、树枝上 白茫茫一片,叫人喜欢 持续地飘洒,一刻也不曾停歇 房间的热量渐渐冷却下来 封住笑容和感恩的言词 母亲不说什么,借飘摇的炊烟 向上打出一种柔软的手语 表白自己内心的祈愿 晌午时分,天豁然开朗 白茫茫大地反弹起暖色的光—— 这
立春 我就在大清早开窗 大声喊 “我醒了。花开了。我爱你。” 没什么好说的 在早一步 到达现场这件事上 大家都是同谋 春分 绿意朦胧。可远看 可与一人携手。可交谈 可沉默不语。 走走停停,随时随处 可指点江山。 可无目的。可虚张声势 “哇你看,野鸡的翅膀!” “哇你听,鸟叫!” 用目光抚摸我的人,轻轻地 搂住我。 清明 其年,父亲走失 其日,天降大雨,太阳
眨眼成了三月唯一的劳动 耳朵贴附树叶滴溅的掌心 见朝露浑圆的早晨 我把夜间球形的睡意对折 拆开困倦,扪一下 左边的风声,右边的掌声 在杏树林赞叹不止,发丝激动着 节奏明媚而躁动,我在赤峰的花海 编织沐伦河面的哑静 独自凌乱如一架软纸折成的飞机 轰鸣不绝于耳,她曾悸动我 布满折痕的名字,视野里 芬香正在焚烧,你伫立不动模仿 正模仿地头稻草人的乌鸦,疑惑 比另一个方向的清晨
山村 用久了,泥浆搂紧的石头 也会耗尽肉身。阳光有些冷 用右手抚摸西墙下争辩的光阴 静悄悄,枯枝无声 我打开图片,山村瞬间 打开我内心上了锁的故乡 那些曾经熟悉的琐碎,拢起 堆放墙根,记忆平躺着 小河撒着欢儿去了小寺 这一刻 天空飞来的鸟鸣是抽象的 还有几笔旧账没有画完 鸟巢 孤零零,等偶数 等一棵树对应的函数,似乎都不是 雪化了一半 距离真相越来越近 站在一幅
秋雨 不像风那么直接 它渐渐推开寒冷的门 与其说是一场雨 不如说它是一个预言家,一个先知 我们絮上一些什么,裹紧自己 去秋后的山上 看一场枫叶燃烧 或者我们 只去到山上 红叶树 在这萧瑟的冬天 一个荒郊野外 只有这棵孤单的红叶树 才能捂热我 让我周身燃烧着火苗 抖动着红叶子 知道自己也是一棵红叶树 知道自己也是一个没有季节的人 海 陆地的蓝色披风 阳光下,
去大草原上骑马,我早就有了向往之情,骑乌骓马的项羽、骑赤兔马的关公、骑黄骠马的秦琼,都是我的偶像。为了到内蒙古大草原能骑马,我看了不少骑马视频。 我去的景点,骑马是二十五元一小时,如果请小巴郎(草原上的孩子)陪骑,则要加二十五元。我想,多花了钱,与孩子一起骑在马上,不如我单人骑得洒脱。我左脚踩上马镫,双手握住铁环,右腿用力一跨,在空中画了一个优美的弧线,稳稳地坐在了马鞍上。 牵马的大叔
大志从分局机关下沉到基层派出所,开启三天轮值一个夜班的工作模式,“再忙也要吃早饭”就成了大志妈妈最常叮嘱他的一句话。大志不以为然,这还用提醒吗,早餐是开启一天的动力源,自己怎么会不重视呢? 忙碌的清晨,人家上班,大志下班。又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早起交接班完毕,大志换下警服,决定去外面吃一顿。 昨晚接的四起警情,虽说有点一波三折,但都圆满处理了,值班所长口头表扬大志,年轻人有方法,有前途
女人接到去江城学习的通知,很开心地给男人发消息。男人在江城工作、生活,那是属于他的城市。 女人到江城的那天,男人开车到车站接她。女人结束当天的学习,男人的车等在停车场。女人坐上副驾驶,看着江城的街景,突然想起了汪曾祺写的一句“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她对男人说,明天下午学习结束,不想再去酒店吃,要吃男人自己做的饭菜。 男人为难了,不是他厨艺不好,也不是他不愿意做,只是没地方做。在
大一假期时,我和同学小杰去德克士找活。经理说,一个月三千元,日结每天八十元,看在你们是学生,知道你们干不长才有日结工资这个事。 同学小杰夸张地说,这是明目张胆地剥削,拽我就走。我可不敢逞能,因为我要买手机。 小杰走了,我留下来当服务生,说好日结工资。我决定分期买手机,先首付一部分。我就不信,饥荒拉到那,我妈能不还。 第一个八十元就让我折服了。上午十点到晚上十点,我一分钟没坐过。我
一 我从雪地上走过 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一会儿,大雪就又覆盖了它们 好像我从来没有到来过一样 二 雪还在下 除了有高度和深度的事物 其他,都归于沉寂 比如山,比如门前的那口老井 还有我对宇宙的想象 三 顶着风雪出门的人 绝不是一种故意 也许他是最不想破坏这种宁静的 唯一的人 他也是敢于和这种宁静作对的 唯一的人 四 雪夜,突然想起王子猷 便掏出手机 给远在
跟她在一起以后,去了很多地方 昨天我们走进一家杂货店 货品琳琅:文具、内衣裤、牙膏牙刷 它们端正地坐在货架上 像一个严谨的家长培育出的生活 相比之下,我的则显捉襟见肘 她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写我的名字 橙色的笔写出橙子的味道 闻得我也跟着动心。还有很多东西 经她一番手舞足蹈的解释,我才知道其中 令人哭笑不得的意义。还有很多时候 她尝到甜头摇头晃脑的样子 把幸福浅显释义,才让我认
骆驼揉蹭苜蓿芽 风收缩冷杉林的投影 马牙山抬起锯齿状山势 溪流随之起降 雀鸣被峭岩弹起 逐帧修复听力错觉 白木屋凸起,露珠跳跃在柴垛 牧女伸手探入馕坑 麦香摸起来很烫 山坡俯冲出一匹栗黑马 马鞍虚悬,汗珠四溅 像驮着一场刚解冻的暴雨 无翅的马终于撞入炊烟 倏然撞线了——星星烧炭那种白 牧女接到谁的信使? 她匆忙跨上马背 鞭子划过沙枣花气味的反方向! 海之眼潜伏于赛
诗经早已成为化石 一片荷塘被包裹在里面 微风浮动,宛如秦淮河畔的舞女 一把阳伞收纳了江南风光 你在塘边的倩影里入画 我的目光心胸狭窄,计较 日月的明暗程度和目光的数量 我默默无言,就像荷叶陪衬荷花 我不是生在江南,你的阳伞太小 烈日如火,我是一只风干的蝶 诗经的外壳如一堵城墙 情丝缠绵,穿不透一砖半瓦 莲叶田田,你驾轻舟穿梭其中 宛如最闪眼的一朵荷花在风中婀娜 蓝天白云
桥下流水,桥外金波 虫鸣与蛙唱 环绕着 汗水绕过四季的门扉,种下 时光的种子 喂牛、打柴、生火 在黎明之前 趁河水亲吻大地,河岸拥抱绿野 我,牵着你的手 我们,轻步过桥 风雨中的野百合 风雨中 野百合,傲然挺立于山坡 赤脚舞动一场 短暂的、酣畅淋漓的芬芳 花瓣,如同勇士的铠甲 一片片对准了天空 对准了使命,与 古老的秘密,比如 在那些平静的日子 在清晨,唤醒
在某年的某个冬日 一场大雪 突然就淹没了青山 我自踏行而来 那么多敦厚的雪,温顺在脚下 每一步都去路无痕 我看见了,一个人的雪 一个人的孤独 一个人走向雪白、冰凉、苍茫的灵魂 与无边对话 或者,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 一个人在雪中 静静地 子欲养 开灯后,就这样了 坐在地上,双腿一蹬 四十多年前的人 为了一辆玩具车 对着无可奈何的妈妈 撒泼,哇哇大哭 一
手指轻轻在屏幕上一点 行程便已定下 火车载着厚重的期许 开始一场驶向未来的寻梦之旅 满车厢的希冀横跨心灵的原野 大地山川在我脚下流淌 美景在风中若隐若现 透过车窗的缝隙 我听到了草籽迸发的脆响 还有母亲的呼唤 我从站台望向故乡的炊烟 母亲伫立在村口的身影 将我经历的四季统统覆盖 她一声唤儿的颤音 融化了我心头积攒了一冬的雪块 火车的一头连着希望 一头连着故乡 旅途
几个废面盆、泡沫盒栽种的蔬菜 在楼顶一字排开 大蒜、小白菜、小葱什么的 春天到来的时候,还会种上丝瓜、南瓜 经常看到年近八旬的母亲,蹲在地上 松土、浇水的背影 盆中植物都不肥壮,甚至很瘦弱 像童年的我们 那个特殊年代,但深受母亲呵护 雨水南来 春天的雨水 以上天的圣水 挂在草尖上 挂在花瓣上 挂在桃叶石楠的小红果上 一只七星瓢虫 从莫名处钻出来 爬上麦苗长长的叶片
我惊讶的是 在别人用墨 诬陷你清白的时候 你却大度地包容了 这些黑色的语言 让我更敬佩的是 这些诽谤你的污水 乖巧地站成一排 被你训练成书法艺术方队 挂在大厅 接受众人的检阅 芸豆 夏日的渡口 这些幼苗 经过雨水的喂养 一一伸长了脖颈 逐一登岸 谁来引航 这余生前进的方向 让生命有一次上升的高度 请抓住这坚挺的骨架 在季节里完成盘旋和周折 在炎热里完成炼
是的,我醉了 醉卧在你山环水抱的晨光里 朝阳朗照 拥抱群山的轮廓 波光里 荡漾成云水禅心的轻响 云雾氤氲成梦 缭绕在你祥和的怀中 一两行云雀 扎成山的发髻 摁在你的头上,飘飘悠悠,缠缠绵绵 我迷离在你的眼眸中 忘记了 杨柳拨动的钟表 沂水辞 沂水,我的爱人 我用思念的清唱 邀来一轮明月 化作摇篮 你在月下 养育千顷油菜花 将下店小村 酿造成我不尽的缠绵
井水,一一晃过村人身影 水中苔藓,维系着小村青葱时光 它们,如老井一样鲜活 村人,和水井贴着面颊 有一汪井水的情深 扁担摇晃,在井中汲水 水桶,就摆碎了村人的影子 水桶扎一猛子,倒扣 盛满水时,它会自然摆头 小村唯一的甜水井 这个地下清泉,还在泛着旧时月光 这个经纬,就成了小村唯一的守候 用绳子系着一个带把的小瓶子 像儿时那样,舀出一点井水 几十年后,我又喝上了这口老井
一个沉重的木牌 沉重地挂在那人的脖颈 直至今日 掩卷之余 我倒下 为距地下的历史更近 听他告诉我 人字 到底有几种写法 物美价廉的茴香豆 至今还是人们下酒的佐菜 经过了千年的酝酿 钱塘水更加醇厚 绍兴的桥 头枕着青石板铺就的路 听小桥流水 途经一个又一个渡口 和那女人的殷殷祝福 会有来世吗 我可以听到震耳欲聋的鞭炮 再也没下过这么厚的雪了 每一座桥 都通
你贫瘠的样子,可爱 那么富态 铜钟可以洞穿所有壁垒 黑白错位只是光阴 你形体后的影子 你酒杯后不醉的灵魂 亮着红光 万物自有灵性 那位老人坐在门槛 眼神,是你多年后的样子 孤独,但不虚无 繁华就要枯萎 绝望就是希望,我听见你的哭泣 却不见泪痕
七月,坐在黄昏的燕子岩 读一座山,一座庙 读,日渐西沉的太阳 抬头,悬崖陡峭 像我们历经的逼仄的日子 葱郁的丛林 让我想起年少时的歌声 踩着时间的芒 你我走在生与死的窄缝 慢慢学会放下和宽恕 寺院的钟声传来,万物悲悯 七月,在流火中拨开岁月的皱褶 透过时光碎片 依然能够看见闪烁的星空下 母亲,以及摇晃的蒲扇
桃花们都疯了 一夜之间抢光了三月 所有的桃枝 这帮小妖精们 还不知道她们自己有多美 小溪光顾看她们了 没看脚下的路 一头撞在悬崖峭壁上 额头立刻起了一个大包 蜜蜂们呼呼啦啦 身前身后唱着情歌 有一只竟然忘记了扇动翅膀 差一点摔到地上 我也和许多游人一样 不由自主 与桃花们一起合影留念 那一刻的感觉 和桃树的感觉一模一样 啥都不想了 只想开花
在黑暗中行走的脚步 终于抵达又一彼岸 一夜反复折叠,我与此刻的人间一起 将身上的黑一点点褪尽 迎接晨光返照 万物有序。每个出发与抵达 不只是一种重复 这个拂晓,我在流逝的光阴里 用一首黑夜写就的诗,向明天的自己 告白
雁飞走了 大雁塔裹紧自己的肉身 盘膝 塔在,玄奘就在 一层塔替一个人活着 替一个朝代活着 七层塔走过七级浮屠 取真经的,不立文字的,坐红尘的 是同一个人 一座塔在雁飞的那一刻 成为一尊佛,替活过来的苍生完成 一次次轮回
白露过后 我从菜园里 拔了几株青枝绿叶红红的辣椒 拿在手里,人也漂亮了很多 兴奋的笑容溢满发梢 人们在日常中对这种颜色 称为“辣椒红” 爱吃辣椒的北京人也不少 张老三见到,揪了几个 说是回家炖鱼 可以提味,去腥,也愿意辣上一回 那要根据辣椒的个数而定 在他自己手中把握 辣椒,在地里长着 用你的暖意 陪我度过孤苦寒冷的冬天 即便叶子脱落,枝条干枯 甚至切碎,煮烂
从未听过你的名字,就像 从未与你相遇 当我迈入这条街 伸出脑袋的你强颜欢笑 洁白身躯隐藏在夜色中 是疲惫,还是痛苦,我不得而知 在人潮汹涌的浪波里,你多么希望 有人可以为你驻足 而不是相机的短暂慰问 复古式的建筑拔地而起 老街巷口的店铺集体失声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你手足无措 像你身下那个—— 惊慌失措的小孩,手里融化的冰激凌 在你眼眶缓缓滑落
弘化寺。千年一树沧桑,满枝金黄 人来人往。银杏叶摇曳风中 在坠,在醉,在翻卷 窸窸窣窣沿着风的痕迹 吹落弘化寺树上的叶片 不时落在头顶肩背,没有停留 我把叶子摆上长椅,一脉筋络 承载四季冷暖。把叶子摆成爱心,拍照 不怕时光匆匆把风染黄,加入银杏露水 浸入斑驳半浊 用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开一杯鹧鸪天 左右摇摆摊凉,等过黑夜 秋就进入了下半场
泥瓦匠,砌墙的技法很娴熟 终年累月把方砖高高垒起 没有留下一扇门、一页窗 泥瓦匠孤立于墙外面的世界 墙外之墙,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他曾经有多次出去的想法 可墙太高,这想法被打消了 后来,他用陈年的手艺 把自己砌于熟悉的墙中 只为一束出去的光线 留下了一个微小的缝隙
进入深冬,天气越来越冷 坐在窗边 寒风凛冽吹在我的脸颊 雪花的刺疼感 是它用生命作代价 那一片片可怜的雪慢慢飘落 打个寒颤 呷一小口热茶 身体瞬间温暖,蔓延全身 生活的馈赠使人开始向往美好 故乡采茶的触感回到指尖 珍惜当下,过好每一天
暮色笼罩着幽深明静的庭院 青苔已悄悄,爬满院子里的青砖 门前,瓜棚花架下 荷锄归来的妈妈 采撷着长长的豆角 和胖胖的黄瓜 她粗糙的大手不停劳作 她撒过种子的菜地 一排排红葱和香菜 充满着勃勃生机 那新鲜而熟悉的瓜果味 传递着岁月不能搬走的温暖 即使我们相隔两地 时光,把妈妈眼角的鱼尾纹 搓得很深很稠
穿过悠长的古巷道 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 月亮偶尔探头偷窥 把两个影子重重按在地上 试图揉成一团 男孩的皮鞋踩着青石板 发出沉闷浑浊的声音 长发女孩掩饰着心跳 极力用高跟鞋来回应 清脆而深远的声音在长巷里回荡 甩动的长发遮挡了月光 让自己的影子自由不羁 巷口,车辆闪着刺眼的灯光 宁静地停在那儿等待着 女孩挤出一句话:我走了 男孩轻轻说道我陪你去看荷花 两道影子顷刻融在一
写点什么呢?我喜欢树 可是叶子掉光了 雪花还在飞舞 雪地上 只有一个婴儿在哭 有一天 当我举着无力的手 向风儿依依惜别 愿我能像一粒种子 撒落在地长出一株草来 草上结满草籽
许多人都知道 中国最长的河流是长江 可许多人都不知道 中国有一条最短的河流叫热河 虽然不足百米却举世闻名 她在承德的避暑山庄 我心中有一条河 她不是最长,也不是最短 而是融入大自然的河 为了实现自己的生命价值 她遵循大自然的规律 永恒地做着造福人类的事情 从未停止过奔流的脚步 也不放弃快乐的音符 不惧艰难险阻 经过无数次转换,流向大海 迎来新生的太阳,送走璀璨的星辰
寒风渐渐消散,阳光遍洒温暖。 大地回春,万物复苏, 春的脚步近了又近。 绿意盎然,草木欣欣向荣, 春天的色彩,如梦如幻。 春天的气息,弥漫四野。 带来希望,带来温暖。 让我们迎接春天的到来, 让心灵在春风中翱翔。 春天的美丽,无法言表, 它是生命的奇迹,是自然的礼赞。 让我们珍惜每一个春天, 感受生命的奇妙与美好。 让我们追逐春天的脚步。 让春天的希望与温暖, 永远驻
烟囱竖起村庄富裕路的指头 红砖红瓦红盖头凑一首爱情诗 深秋乡愁一池水,泛黄下沉 像老人深陷的眼窝,泪流 抛弃忧伤,河流选择流浪 梨恰好是春天看过的花,结的果 树干的骨灰是诗行最好的营养 小小说应归入漫画 一次夸张,一次特写 写意人间的酸甜苦辣 伤疤与皱纹打的结,密密麻麻 打乱心中浮起的回家的念想 偶遇的美貌被用作鱼饵 比橱窗里光鲜的奢侈品更隐蔽 把梦想视作生命催生了希望
穿堂风剪断了春寒,昆虫大军攻陷 一座又一座城池稚嫩松针已初露锋芒 把弓拉满与风对峙 啪啪拔节蒹葭布下阵势 伫立叶尖上的蜻蜓正准备起飞 波斯猫眼里飘着放飞心情 羞怯云朵变幻着模样,诱惑一场初恋 甲壳虫背着乡愁在夹缝里奔跑 花落纷纷,宛如蹁跹彩蝶 春天载不动忧伤与泪水 枝头已挂满青涩 燕鸣牵引着繁茂融入江南水墨 两位青葱少年正向北奔驰 倒立的翠峦是怀里最年轻的女神 突突心跳
一颗星星的夜空,更容易 让人安静下来 如果可以,我想去那里走一走 从镜子里穿过去;此时 会有一场大雨,清洗痕迹 一间带有窗户的木屋 灰色的,屋中炉火沸腾 老旧的瓦片上,滴滴答答 苔藓生长,蔓上石阶 时间在这一刻偷偷溜走 我也变成了一个老头 在夜晚失眠,在大树下打鼾 感受和树皮一样的粗糙皮肤 目睹一颗流星在头顶划过 来不及许愿
常常想到冰雪消融。想到一条河 无缘无故地流淌,声音清澈 就这样我在岸边坐下来 抱紧自己的双腿 听春天被打开的声音 随便在哪一个下午,阳光纯净 我轻轻啜饮一杯绿茶 有时加水的声音,也让我误以为 院子里的积雪在一点点融化 而今,我的命运是把自己困在室内苦思冥想 外面北风凛冽 所有坚硬的事物似乎都在颤抖 所有的美好是闭上眼睛 想一些春天的事情 想一些粉色的花朵,在唇边 一瓣
每回观画,我总步履轻缓 踩进一截空间,流连某段时光 试图揣测,那段曲线 可是盛唐裙裾上的一抹逸云? 这轮墨晕 翘首过北归的大宋悲歌? 那片混沌 氤氲着文艺复兴的缤纷往事? 画者的意图其实与我无关 我在乎红橙黄绿青蓝紫 是否鉴证我的前世今生和来世 我散淡的思维,上下求索 国画的古意与洒脱 西洋的凝重与冷涩 在时空的调色盘里轮回 恣意汪洋,幻化出一段新的演义 都说江山如
冬雨猝不及防到来 敲打着茶室的玻璃屋顶 视线模糊,像是不速之客 打扰我的思绪 水壶里白茶已煮好 还在冒着香气 而冬雨却毫不顾及我 越来越响,撞击着玻璃 这是我见过最没礼貌的一场雨 再续一杯茶,我也反思自己 是什么在改变着我 当初听雨的模样,是什么年纪? 我错过了多少场冬雨,或是 还等着下一场雨
三十年前,曲文学的一篇微型小说《淡蓝色的烟雾》打动了我。那时他还是一位刚踏进微型小说创作门槛的文学青年,没想到,经过多年的打磨,他的微型小说已奔驰于全国各大微型小说期刊,多家出版社的年度选编都有他的作品,并且,他被聘为东北微型小说创作基地顾问。我不禁感慨万千,深感他的创作水准已迈进境界非凡的门槛。 昆山路正玉自来 写什么?这是文学创作最先遇到的问题,许多创作者走了许多弯路,甚至至今也没弄清这个
石匠 从山顶洞人砸下的那个语词 石匠,就成为一种职业 逢水搭桥,遇山开路 都有铁锤的呐喊 石头的哀鸣,像掏空了它的五脏六腑 把石头铲平,磨光,镂空,刻字, 一道道工序,好似现代人编的程序 却在春秋战国时就用解码器上了墙, 字,一抠一个准,没有漏掉一点一横撇。 字刻多了,只需一个眼神,“考妣,老儒人, 先辈,晚辈贤侄”等等称谓, 一排排错落有致地嵌在石头上 有时候还得刻上自
冯班主死了,如一间房屋撤去了立柱,冯家班树倒猢狲散。这天晚上,七彩云又收到了威胁的字条。本来,无依无靠的水鱼儿要跟着七彩云回去天津避难,可字条中声称要是带走水鱼儿,整个冯家班就会跟冯汉山一样。七彩云不敢拿整个冯家班的性命冒险,只好将水鱼儿留在了营口。 正值隆冬,风像刀子一样割人的脸。水鱼儿最近经常到西边的入海口溜达,一是她借此躲避高达,生怕高达找到她;二是她喜欢看河海交汇的气势。要是夏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