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游韧最近陷入了烦恼。 说是烦恼,其实算不得多烦,而是令他颇为恼怒。又或许,该在“烦恼”前多加一个词——“自寻”。嗯,自寻烦恼,就是这么个意思吧。这烦恼像只捉不着的蚊子,当你以为它隐匿无踪时,冷不防就被它叮上一口,身体被骚扰的信息又立刻提示着它的存在,有时是脑子,有时是心头,甚至还会叮在眼睛上!搅得人心烦意乱。这对从事了近三十年建盏烧制工艺的游韧来说,不是个好预兆。 手艺人最忌躁。 银色
我们本来约好,先去小西湖吃手抓,之后再步行到中山桥附近的茶摊子上喝三炮台。那时候,月亮应该还没有升起来,但想必沿岸的码头已经亮起各种款式的霓虹灯。如果晚风吹散黄河中的水雾,当船上的乐队唱起民谣时,就能近距离感受来自西部旱码头的那种热火朝天的浪漫。 这么说或许不太准确,但我实在找不到比这更丰饶的词语来形容六月的夜兰州。没错,按计划,我们早该置身热火朝天的浪漫场合,说不定还会被人群中那高涨的气
老家的大门开在锅屋内。合上院门,那就是一间房子。尽管与堂屋相比,显得低矮了一些,但它有门有窗,确实就是一间像模像样的房屋。院门敞开时,可见室内支有锅灶,还有捣粮食的碓臼。来人穿过灶间,很容易闻到屋内的饭香,或是炒过韭菜、辣椒以后,久久不散的那种味道。而后,才能进入敞亮的院子。童年里,我们苏北老家,把那样院门连着锅灶的房屋称为过屋。顾名思义,从那间房屋内穿过的意思。 “我昨天用过的扫把呢?” 爷
一 上岸了,鹿洞以为老爸鹿角会像他一样,慢慢习惯岸上的生活,淡忘掉水上捕鱼的岁月。可是,四五年了,他痛苦地意识到,上岸后的鹿角,神思还停驻在湖上,颠覆了的生活与作息经常令他恍惚。午时,鹿洞接到与他一同上岸的渔民草生的电话,让他去接鹿角回家。草生上岸后做了湖管站的巡湖员,完成了从捕鱼到护鱼的角色转换。草生刚刚巡湖回来,看到鹿角在湖管站找站长,非要去巡逻船上做伙夫,不要一分钱,只要让他待在船上就行。
1 我交往过很多女孩,许若若不是其中最漂亮的,也不是最丑的。无聊的时候我给她们排过序,许若若可以排在中等偏上的位置,因为她有中等偏上的脸、中等偏上的胸和中等偏上的腿。和那些夜场女孩明显不同的是,许若若戴一副优雅得极能凸显气质的眼镜。正是因为这副眼镜,那晚在酒吧我才一眼相中她。那时她一个人坐着,面前放了杯插着吸管的可乐,浑身都透着拘束。我走过去说,可乐不是直接喝的,你得把它和威士忌兑在一起,这样口
植物记 我最早认识的植物,大多是阔叶树。北方多杨柳、榆槐、桃李,阔叶树在我的印象里十分阔大,叶片宽阔,叶脉成网,总觉得它跟北方山脉、河流的纹理相近。 阔叶树爱拔高,爱成林。北方的树种一般硬度不大,不像小叶紫檀、黄花梨什么的。在我的家乡,所有的鸟巢都筑在阔叶树上。树越高,喜鹊、老鸹一类的大鸟就爱在上面筑巢。一般是一棵树上只有一个鸟巢,也有两个或者三个的,那一定是它们觉得互相依偎才更能够躲避危险。
一 那天王子带我在张街吃汗鹅块,说汗鹅块必是以本乡固始水,煮固始鹅,在固始吃为正宗。《隋本纪》载,隋炀帝当年驾临扬州,奏百戏之乐,宴众爱妃于赤舰船楼,佳肴近千,唯金华火腿与固始鹅风卷残云。《醒世姻缘传》中,说寄姐“头晕恶心,眼困神疲”,老公狄希陈向来是哄老婆的好手,慌忙去刑部街,买了蜜梅和固始鹅——那可正合了寄姐的心意。李渔在《闲情偶寄》中大赞:“鹅以固始为最。”这可都是有根有据、有典故的。王子
仿佛一直在走,走在青山街上。走了几十年,还在青山街。在这个城市里,我走过青山街的时间,比任何一条街都长。雪夜、晨曦、晚风、烟火气,我都一一拜受。 1 有一年,大雪纷飞,木香说,饮一杯?你能拒绝吗?当然不能。木香浅浅地笑:“幸会,碰杯!”当的一声,像从心底里发出的一声召唤。轻啜一口白葡萄酒,酒香在屋里流溢。在冰天雪地的冬天,木香穿一袭白衣,轻摇白葡萄酒杯,唇齿欲启未启,似乎不愿意破坏这种意境。我
刚到和田的当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怎么也无法通关。是的,就在关口,任我怎么商量,通关兵士始终说我怀揣石子。确实,那是一块发亮的石头,是我无法舍弃的护身符,失去它,便如丢弃性命一般。就在我左右为难之际,出现一位身穿金色盔甲,高大威猛的军爷。他看看我的石头,随即用手指轻轻捻碎,而后把石粉撒向天空,哈哈大笑说,这般如何?我委屈、恼火,乃至到了不依不饶的地步。问题是,还未等我争辩,军爷就拍拍我的肩膀
2024年4月22日晚,在世界读书日即将来临之际,应南京图书馆之邀,我与苏童、叶兆言以及泰州电视台的主持人王娟,以《文学与美食都不可辜负》为题,围绕我的美食散文集《人间食单》,进行了一次风趣、畅快、深入的对谈。 “文学发小”的缘来 王娟:刚才您提到了“文学发小”这个词,我们知道“发小”是指打小一块长大的朋友,那么“文学发小”该怎么解释呢? 苏童:这么解释吧。我跟王干开始比较密切的来往是在19
在人工智能迅猛发展的今天,AIGC(人工智能生成内容)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塑创意产业。作为一名有志于利用AI辅助创作的写作者,你可能会问,我使用AI工具生成的内容,到底算不算我的作品?我拥有著作权吗?AI平台使用我的作品作为训练模型的数据是否需要经过我的同意?生成的作品是否会与我分享商业收益……所有这些问题不仅关乎个人利益,更涉及整个创意产业的未来发展。 版权保护的新挑战 我们需要认识到,AI
乌 鸦 我把一张床放在大海之上 你可以随时前来辗转反侧,月亮翻开 你写下的每一个辛酸文字 你不存在 这一切一直是个虚构 我起身到窗前 前面是黑暗的大海 你的声音传过来 我是真的,因为我内心的痛, 一天比一天严重 从我住进医院那天起 医院才是虚构 从来母亲就是一只乌鸦, 我的母亲,你的母亲 她们注视父亲在陌生女人面前的模样 再也不会飞翔。我没有童年 也没有同伴
碑 那块大青石 是一个刻了半辈子墓碑的人 给自己准备的。他送给了父亲 他的黑猫,像主人一样,在废弃的石材边 走来走去 手,足,肘,仿佛有金石声 黑猫看人的眼睛 如同刻碑人:看你 一瞬间 就给你设计好了样式:人生简介,尺寸 有人将这大青石仔细比量,里面依稀有 古人的图腾。 弹奏者为一少女,长睫毛下的 波光,如这山泉 可,这图腾 随阳光的消失而消失。你看到的不过是一块
乌桕树 进城三十九年,乌桕树 仍在纠结故土的风与雨 这是一座新兴之城 市花广玉兰总在抱怨 草地还是原来的草地 只是吃草的牛是新的 圆润的银杏果 不时挑逗闪亮的翠叶 高贵献给清晨与黄昏的鸟语虫鸣 天鹅湖不见天鹅粉墨登场 惊鸿一瞥从未发生,偶尔 灯光秀穿透网络沸腾屏幕 湖中的一些鱼群,熟稔 乌桕树听得懂的那片方言 红绿黄三色同频的秋叶 灵动家乡的五彩斑斓。乌桕树 寄生
长河吟 河如果碎了,眼睛也会碎的,时间也会 河,眼睛,时间,心照不宣 如夜色中颗粒的自我反省 从河流中取出众影,需要合适的饵、钩、 子线、水温等 要是单取其中某一个,只能等河水干涸 这些动词是语言的麦芒 花瓶里的那一束麦子在大雪中闪光 表情把稻草人和天空推远 河水扎紧腰身,她们记忆清亮 月光不是时间做的,河流才是 时间不是水做的,叹息才是 北风不是叹息做的,语言才是 河
前面的屋脊 每次太阳升过前面的屋脊 阳光打下来照在天井的茉莉上 总会发现它会轻轻一颤 随之会有一阵香气袭来 此时,我会想到你妩媚的目光 是如何让我的心如潮水般激荡 还有你的喘息,会让我想起磁场的两极 痴情地遥望,并试图挣脱束缚 奋不顾身地冲向对方 床前明月光,即便是一千多年前的诗句 也还在触发我这个在外的游子思念家乡 深不见底的洞 村后有个深不见底的洞 那天我偷偷拿了一
风起的时候 风起的时候,一定有故事 而且刻骨铭心,记忆涂满色彩 并用情感装饰了爱恨情仇 有时,我会等候一片云 也会等候一只远方的信鸽 以至于放弃周而复始的季节 风起的时候,会想起故乡 想起茅屋为秋风所破,还有 雷暴雨把姐姐头上的尘埃冲洗干净 那时,多想站在父亲身边 但牵挂你的人永远走了 风起的时候,送来悠扬铃声 回望求学路上的风沙尘土 岁月储藏了苦乐,也走丢了输赢 校
一 民国十三年的一个春日,邢昭衍怀揣着二十万元银票,带着小周,登上了停在马蹄所前海的“宫崎丸”。九年来,他每年加工乌鱼蛋去天津卖,积攒的钱足够买一条小型轮船了,便发电报给他的朋友——上海大达轮船公司的佟盛经理,表达了购船意向,请他帮忙打听。昨天佟盛发来电报称,大达轮船公司有船要卖,请速到上海面谈。邢昭衍知道,大达轮船公司这些年在张謇状元的主持下蒸蒸日上,已经有十多条轮船,现在不知为何要卖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