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回家时,妻子赵小玫还没有走,正潦草地用笤帚扫着地上的瓜子皮儿。 阳光里的微尘四处逃窜。 早上出去看了一份活儿,室内装修,八十多平方米的房间,贴墙、地砖。量完尺寸已将近十点钟,我并不饿,便拿出笔与本子坐在沙发上计算沙子、水泥、瓷砖等材料的用量,以便及时反馈给新雇主。茶几上有一盒烟,我拿起来又放下。妻子最讨厌烟,我在她面前尽量克制着烟瘾。 头天下午干活时右手食指被无齿锯碰伤了,口子不大,
去淮河北的浍水古镇定点深入生活,自然有我的打算。这座千年古镇,在历史的烟云里,出现过许多传奇人物,在不同的时代演绎着扑朔迷离的故事。在淮北地区,这样的古镇可不多见,我对此充满好奇,无限向往。 初秋季节,我来到了这里。作家老夏是土生土长的浍水人,一辈子在浍水镇工作,目前任浍水镇副镇长,分管乡村振兴工作。按他的话说,他是我要找的“菜”。老夏早前喜欢写微小说,我们有过书信往来,虽未曾谋面,但算旧识。此
一 绿树成荫的街道两侧,茂密高大的梧桐树树冠拥抱成团,遮蔽了马路上方的大部分天空。少许斑驳的日光漏洒而下,催促炎炎夏日生出一段肉眼可见的清凉。 一个身着绛紫色连衣裙的窈窕女子从远处款款走来,黑色鞋跟有节奏地“笃笃笃”敲击着地面。她刚走近菜场大门,门口右侧的水果店老板就探出身来跟她打招呼,阿玉,来了呀。阿玉笑盈盈地说,是呀,来了。人已经走进菜场,她清脆好听的声音还在水果店门口回荡。 阿玉
1 过了隧道,谷地不再那么逼仄了。这让姑娘有些意外。刚才汽车一直在漫长的峡谷里行驶,随着海拔的升高,两侧山势由疏朗转为峻峭。山上的植被不再是高大的乔木,而成了一簇簇密集的灌木丛。夏天铺天盖地而来,漫山遍野的金露梅正在盛开。看着阳光下这金灿灿的一幕,姑娘克制住泪水,问了司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个地方这么温暖,不过,前方应该是雪山吧?”前方是隧道,风声呼呼,司机顾不上回答,将姑娘的疑问化进了黑暗深
1 黄昏的老街上,老万背着手气定神闲地晃过来,嘴上含着一根光明烟。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跟他宽大的身材不成比例。当他拐过外地女人开的洗头房,走到老姚的彩票店门口时,影子便折叠成一个锐角,一半黑漆漆地落在粉白的画了宣传画的墙上,鬼影子似的一点也不和谐。 老万六十五了,个头不算矮,大眼厚嘴,稀稀拉拉的花白头发梳了个背头,把马脸拉得更长。老万是小县城名人,至少在他生活的这一片是个名人。男人们背地里
1 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进的这个家,什么时候被安装在视线最通达的客厅吊顶灯下。在这里,我几乎可以窥视这个家中的全部隐秘。 几年前,小偷从厨房窗户潜进这个家,胡十一的老婆受到惊吓,突发心梗,家里没人,延误了送医,给这个家留下难以弥补的伤痛和遗憾。为了防止意外再次发生,我就顺理成章地来到了这里。 以前,这个家里是鲜有胡十一身影的。在我看来,胡十一是个不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他总有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
那年春天,我连续为新书做了几场活动。有一场近尾声时,我突然无话可说,词语像卡在储蓄罐里的硬币,怎么都倒不出来。我从未经过如此漫长的一分钟,估计观众也是,台上台下各自捏满汗。又过半分钟,鬼使神差地,一首歌跳到我嘴边。我唱出来,发现那是一首闽南老歌,《浪子的心情》。我硬着头皮,唱到“啥人会了解,啥人来安慰,我心内的稀微”。书店外,楝树落了一地叶。风铃飘动,但听不见一点声音。台下观众看惯了奇异场面,比我
我想多年前我的母亲也是先到了Z市,再从Z市去了别的地方。如果要回来,她也会先回这里。那么也许她会来我的酒吧落脚,也有可能是我酒吧旁边的旅店、餐馆。总之,无论我去哪里,总有根绳子把我拽回来,要我在这里安身立命,最终埋入这里的泥土。 以上是我梦中的胡话。实际上,我对我的母亲并无太多印象,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离开的时候我已经记事,我当时伤心欲绝,哭得撕心裂肺,毕竟母亲抛下我走了。但现在我已经把
那天,巴音布鲁克镇那热得高山牧场下起了细雨。 小银匠宗嘎日布放下小尖锤,解开油黑的牦牛皮围裙,看着帐外的细密秋雨,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昨天晚上,他再一次向父亲苏郎格西提出,想将这间银匠作坊改建成民宿,而自己,准备与朋友在那热得牧场组建一个马队,为巴音布鲁克草原的游客服务。 苏郎格西自然知道儿子的心思,在这个不大的高山牧场,银匠是个没落行当,不挣钱不说,还耗费时间和精力。儿子一定厌倦了日复一日
她俩就这样结识了。白玲回到马塘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叶爱花。当时叶爱花正在村前的田地里割油菜,看见来了出租车,就一直站在那里张望。车子在广场上放下白玲和一堆行李就走了。这里离白玲家的楼房还有几十步的距离,她打算来回跑两趟。这时叶爱花快步走了过来,边走边摘下了草帽,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就像她细碎而快速的步子一样夸张。她咧嘴笑着,招呼道:“白玲婶子,你回来啦?” 白玲微笑道:“是啊。”她一时想不起来
一 打曲桥溪东头的河岸上来,是一片碧油油的槐花树,若能幸运地在船上寻着那一片林海中唯一的罅隙,自当快活地让阿爷停了桨。光着脚丫子湿淋淋地踏过二十三条水磨青石板,再拐过二里小巷,就来到了渔梁。常来常往的船客都知道,走这条路可得仔细,不用慌忙打起油纸伞或是放下卷起的裤腿,因来往的乡民日日带着清洌的水赤足踏过,石板上常年是湿漉漉的,走路一不小心便摔个面朝天。遭了殃的是盛满了茶叶的竹编篮子,青石板上落下
小黑落在头顶,又跳到肩上。 小黑是只八哥,老鲁养了一年,我进门的时候,刚放出来,直奔我的头顶。老鲁笑了笑,这丫真有缘。前一阵子,小黑在客人头上拉过一泡屎,被他关了禁闭。我也怕被拉,挥了挥手,试图驱赶。八哥就从头顶跳到左肩。再一挥手,又跳到右肩。 小黑快走! 老鲁很奇怪,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想了想,没有答案。八哥一身乌黑的羽毛,泛着幽光,可爱极了。不叫小黑叫什么?老鲁很怪异地笑,眼睛盯着电脑屏幕
地方文学有一个基本的逻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养一方文。即便如此,也并不能说,其创作就会千篇一律。小说《不修》的作者冯欣悦和小说《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的作者何惟,都是在校大学生,而且都生活在具有高度同构性的地理和文化区域中。二人所写的作品,虽然都有青葱之气,不是特别老练,但也还算得上比较成熟。将两部作品编成一组,似乎恰成对照:《不修》较为庄重抒情,泥土气息比较浓郁,地方性比较强;《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经典小说的开头与结尾 文章开头与结尾,犹如一座大厦的门户与天际线,是至关重要的“黄金分割点”。正如苏珊·桑塔格所言:“一部小说如何开始和结束,决定了它如何被书写,以及如何被阅读。”文章开头需要惊艳的“凤头”,吸引读者进入故事世界;文章结尾则要给人“豹尾”之感,令人回味无穷。两者形成首尾呼应、浑然一体的美学效果。开头、结尾精彩与否直接决定了作品的成败。 纵观世界文学史,从古希腊悲剧、文艺复兴时期
2024年是大型文学期刊《清明》创刊45周年。5月25日,寿春杯·《清明》文学奖在寿县颁出。 黑孩的《上野不忍池》获得长篇小说奖;胡学文的《丛林》、尹学芸的《寻隐者不遇》、程永新的《风的形状》、卢一萍的《无名之地》获得中篇小说奖;王啸峰的《黑斑》、付秀莹的《你看你看星星闪耀》、李亚的《我的叔叔梁山伯》获得短篇小说奖;邱华栋的《小说家的代表作》、刘醒龙的《一个人的史志》、汗漫的《在上海,或者在海上
在中国的版图上,安徽可以说是一个独特的存在。这里承东启西、连南接北,既是长三角的成员,又属于中部地区;淮河、长江贯穿全境,形成了皖北、皖中、皖南三个风格迥异的区域,山水林田湖 草沙,地形地貌各具特色,地域文化也相映成趣。因为淮河是南北地理分界线和气候分水岭的缘故吧,很多南方人认为安徽是北方,北方人认为安徽是南方。或许正因如此,安徽在国家大格局之中有了“缩影”的特点,不少改革政策试点选择在这里,使安